“袭击前五分钟”——莫斯科剧院人质危机营救行动细节

2002年10月23日，40名车臣绑匪闯入位于莫斯科东南部的莫斯科轴承厂文化宫大楼内的一座剧院，将文化宫内850余名人质劫持，并要求俄军撤出车臣。10月26日，由联邦安全局“阿尔法”和“信号旗”指挥的救援部队对剧院展开突袭，成功将车臣绑匪全部歼灭，但此次事件也导致至少129名人质因吸入麻醉气体而死亡。

此前西方媒体对此事的报道或多或少存在偏见，比如BBC当时报道称“特种部队开始进攻后，车臣袭击者要求人质躲在观众席的椅子后面，并提醒他们注意保护头部”、“人质称：那些车臣人无意伤害我们，而是俄罗斯官员向大楼内释放了不明气体，不想让我们活着离开剧院”等等。

2018年，俄罗斯网站life.ru刊登了一篇关于莫斯科轴承厂工人文化宫人质事件的报道，题为《袭击前5分钟》。文章首次披露了当年救援行动的一些细节，抛开了事件发生的前因后果和俄当局在整个事件过程中的应急反应，只关注军事突击行动的参与者，透露了大量第一手资料，后来被国外一家军事网站翻译成英文。现在我正在把这篇文章翻译成中文。由于这篇文章已经从俄文转英文再转中文三次，部分内容可能存在偏差。

莫斯科轴承厂工人文化宫外景

以下为正文：

袭击前 5 分钟

10月26日清晨6点，特种部队历史上最传奇的反恐行动之一正式开始。俄罗斯联邦安全局特别行动中心“阿尔法”和“信号旗”部队约200名成员在短短几秒钟内就将看守剧院音乐厅人质的车臣绑匪全部消灭。这些车臣人全都归巴拉耶夫指挥。行动目击者向记者讲述了他们如何消灭车臣绑匪，同时也介绍了这次行动的独特之处。

内务部MVD乘坐BTR80赶赴现场

现场情况评估

抵达人质危机现场的很多特种部队成员都在休假或战斗部署前的短暂休息。他们面临的情况非常艰难：近千名人质、数百公斤带有简易预制破片的简易爆炸装置，而这一切都集中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即使是在演习中，这样的设置也足以让策划者不知所措。俄军警在以往反恐行动中积累的经验在这里派不上用场。然而，“阿尔法”和“信号旗”的反恐专家们在这一连串困难面前没有过多犹豫。执勤人员和休假归来的人员到达现场后接到的第一条命令就是：“带上装备，进行秘密侦察。”

“无论是通风管道还是地下通道，进入大楼的所有可能路线都经过了分析。”——前联邦安全局特别行动中心成员

早期侦察显示，车臣绑匪携带大量简易爆炸装置和军用武器

特种部队通过地下管道在剧院内部进行侦查，屋顶上安装了小型高灵敏度麦克风。这些侦察措施很快就给出了反馈，车臣绑匪的具体人数、巡逻路线和模式都被一一掌握，对制定突击计划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除了地下侦察队，外围监视小组也开始监视，他们通过剧院外面的屋顶、墙壁和车间等收集到了一些情报。联邦安全局了解到，里面不仅有男性武装人员，还有想为死去的丈夫报仇的“黑寡妇”。剧院音乐厅的承重墙和屋顶上都放置了简易爆炸装置，很容易摧毁整座大厅。

手术结束后，现场被清理干净，黑寡妇的自杀腰带也被取下。

任何延误都是致命的

武装分子携带大量军用轻武器、手榴弹、杀伤性地雷，两枚大型爆炸装置由多枚152毫米榴弹炮弹组装而成。劫机事件发生第二天晚上，形势已经明朗，除非采取强有力的救援行动，否则武装分子在得不到满足人质要求的情况下，不仅会用轻武器射击人质，还会引爆两枚爆炸装置，造成灾难性后果，墙壁和屋顶将倒塌，将所有人埋葬。

随后，警方缴获大量武器弹药，包括AKS74U和马卡洛夫手枪。

据一名退役队员介绍，行动中面临的另一大困难是武装分子分布在整个剧院，音乐厅内的武装分子有机会引爆两枚大型简易爆炸装置，突击过程中任何轻微的延误都可能让武装分子有时间接近引爆器。在这样的情况下，突击队员不得不同时从多个入口突入，同时还要确定控制现场最方便的进入点。特种作战中心一名官员说，为了让突击队员熟悉场地，特种作战中心从袭击第一天起就在莫斯科找到了另一座剧院（子午线文化宫）供突击队员训练。该剧院位于卡卢日地铁站附近，建筑布局与轴承厂文化宫相似。

“经过实战演练，特别行动中心终于确定了突破口。通过炸开墙壁，突击队员可以直接进入音乐厅的舞台。但任务并不轻松，因为敌人数量太多。”——前联邦安全局特别行动中心成员。

装备VSS和AS VAL的突击队员在行动后合影，可以说这两款高精度静音步枪成就了这次突袭行动。

最后，特别行动中心决定从两个方向同时对剧院发起突击。袭击的首要目标是剧院的音乐厅，必须尽快消灭试图引爆IED的武装分子。为了实现这一目标，特别行动中心专门挑选了经验丰富的射手。闯入音乐厅后，这些射手会使用VSS或AS VAL静音步枪迅速击倒所有绑匪。每个射手都被分配到指定的射击范围，甚至到特定的区域，某一排座位上的某个武装人员。一位前特别行动中心官员说，当时我们要求这些射手在2-3秒内完成从闯入到清除所有目标的整个过程。突击队员们把日常训练和实战中磨练出的射击技巧发挥到了极致。第二个进攻方向从剧院大门开始，需要消灭外围办公区域的武装人员，为人质撤离扫清一条安全通道。 这部分的难点在于，一旦战斗打响，车臣人必然会大批涌入走廊，阻击突击部队的进攻。

“我们从多个方向进入了战区。电视转播只显示了中心的主入口，但侧门处还有其他几支战斗队。”——前联邦安全局特别行动中心成员

俄媒提供的行动路线图，附简单翻译

特别行动中心还指出，这些爆炸物对整个突袭行动影响极大。除了音乐厅内的简易爆炸装置外51吃瓜老虎菜98年幼师的出生日期，通往发射点的道路上还布设了反步兵地雷和由手榴弹改装而成的诡雷，其中任何一个被触发都会惊动里面的恐怖分子。所有地雷和诡雷的布设都非常专业，完全按照敌后破坏工作的要求进行——大部分出入口都被封锁，只留下少数埋设地雷的通道。突击部队很难不被察觉地进入大楼。初学者不会对这些诡雷的布置如此熟练，这一切都表明，非常专业的人员对巴拉耶夫领导的车臣团伙进行了相关训练。

“在进攻开始之前，扫雷成为最耗费人力的任务。进攻必须从战区的核心区域开始，而不是从建筑外的街道开始。在此之前，突击队员必须秘密行动。”——前联邦安全局特别行动中心成员

不容犯错

清晨6点，催眠气体通过通风管道释放一个小时后，“阿尔法”和“信号旗”特种部队接到了突击命令。无论是退役的前特战中心人员，还是仍在服役的官兵都无法透露突击的全过程，但行动的一些细节已被披露。退役特战人员说，整个行动容不得准备过程中出现任何差错，侦察阶段哪怕是一丁点的响声，都可能给特战人员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在奔赴攻击起点的途中，如果枪托不小心碰到门板，或者队员不小心绊倒，行动就会失去突然性。

从数十名配备特殊无声武器的突击队员闯入音乐厅的那一刻起，后续行动就开始以秒为单位进行。

“我们大多数人都配备了静音武器。进入大厅后，没有像动作片中那样的激烈交火。我们用单发子弹尽快消灭目标，进行短暂检查，然后继续移动。”——前联邦安全局特别行动中心成员

部分参战人员合影，可以看出大部分人员装备的是VSS或者AS VAL。

另一名时任中尉的联邦安全局退役特种作战军官回忆说，虽然车臣人声称自己随时准备赴死，但战斗打响后，他们似乎并不愿意选择死亡。

“我们刚进入走廊，他们就用所有武器向我们射击，甚至扔了至少两枚手榴弹。我们进行了反击，全程压制住了他们。我自己也打光了三四个弹匣。幸运的是，整个过程中没有人员伤亡，但领头的军官受了点擦伤。”——前联邦安全局特别行动中心成员

结尾

至于阿尔法小队和旗帜小队实施突击的时间，不同的消息来源有着不同的说法。有的报道称整个行动持续了半个小时，也有的说是15分钟。不过，行动参与者回忆说，消灭入口处和音乐厅内的敌人只用了不到5分钟。消灭躲藏在外部办公区的剩余敌人又用了10分钟。其中，负责消灭音乐厅黑寡妇的小队任务最为艰巨：他们必须在音乐厅的墙壁上炸出一个洞，直接进入大厅的舞台，然后迅速杀死身穿自杀腰带的黑寡妇。

“小队突入后，全体成员立即使用无声狙击武器，精准射击黑寡妇。短短一瞬间，黑寡妇全部毙命。所有射击都瞄准头部，因为射击身体可能会引爆她们身上的炸药。”——前联邦安全局特别行动中心成员

一名“黑寡妇”被枪杀，可以看出她确实是头部中枪

战斗发生在剧院这样的密闭空间内，里面全是武装人员，还有随时可能引爆的简易爆炸装置，人质也近千人。特战中心的士兵们头戴厚重的头盔和防毒面具，手持消音步枪，枪上还装了巨大的夜视罩，几乎满足了恐怖片的所有元素。几分钟的战斗后，一切结束。包括头目巴拉耶夫本人在内的40名绑匪全部被歼灭。

“一切都发生得非常快。一名武装分子被冲锋枪击毙。当他倒地时，一枚手榴弹从他手中掉落。他来不及扔掉它。我们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一边。”——前联邦安全局特别行动中心成员

一名前特别行动中心成员认为，从技术角度来看，这次行动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在短暂的突袭中，绑匪全部被歼灭。尽管双方发生了交火，绑匪使用了手榴弹，但“阿尔法”和“信号旗”在整个行动中没有人员伤亡。突袭结束后，FSB特别行动中心小组返回基地。所有人都认为这次行动是成功且高效的。

术后与会人员合影

不幸的是，几个小时后他们得知，并不是所有人都获救。由于整体组织混乱、协调不力，以及缺乏医疗应急措施，许多人质没有得到及时妥善的医疗救治。不过，联邦安全局特别行动中心的团队已经尽了最大努力营救人质——在交火还未结束时，他们就已经开始将昏迷的人质抬出战区。

“办公区内仍有一些敌人向外射击，但我们成功将他们压制在内部。从那时起，我们开始撤离人质。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办公区内剩余的敌人也被彻底消灭。”——前联邦安全局特别行动中心成员

战斗还未结束，特种部队已开始疏散人质。

俄罗斯联邦安全局特种作战中心一位知情人士告诉记者，2002年人质事件发生后，欧洲各国的反恐部队也曾尝试制定类似情况的应对措施。他们的反恐部队也进行了类似设置的演习，但无论是军队特种部队还是特警都无法有效达成任务目标。演习结果显示，袭击者往往损失约80%，人质也几乎全部遇难。据该知情人士透露，没有一个国家的特种部队拥有在复杂条件下（类似莫斯科人质事件）开展突击行动并保证零伤亡的经验或能力。